法律法规

2014年10月12日  人民法院报  郭燕

崇明法院法官到行动不便的当事人家中巡回开庭。张宏雷 摄

    婚姻法第三十二条规定：人民法院审理离婚案件，应当进行调解；如感情确已破裂，调解无效，应准予离婚。调解是法院审理离婚案件的必经程序。今年以来，上海市崇明县人民法院共受理离婚纠纷723件，其中309件以调解结案。

    然而，在夫妻双方感情确已破裂、多次起诉离婚、对峙时间长久的离婚老案中，当事人离婚诉求坚定，应准予离婚，却因常年积怨或财产补偿无法达成一致意见而僵持不下，造成双方矛盾激化、上访闹访现象频发。为此，崇明法院积极探索“背靠背”“面对面”“心连心”调解术，设身处地了解矛盾纠纷产生的心理症结，想方设法解决当事人实际困扰，走好离婚老案的“调解”攻坚路。

    ■背靠背：审案审症结

    李庆和刘玲是崇明本地小有名气的富豪夫妻：李庆身价过亿，刘玲多年在家专职操持家庭，13岁的儿子活泼可爱。然而，谁也不曾想到，这样一个条件优渥、令人羡慕的家庭早已被两人的离婚风波折腾得筋疲力尽。

    夫妻双方已经三次起诉离婚，刘玲提出的离婚补偿方案每一次都遭到李庆的拒绝。按理说，李庆和刘玲并不缺钱，两人为何在离婚补偿款上彼此相争、互不相让？

    原来，李庆年轻时家境一般，他在工厂打工时经人介绍与厂长女儿刘玲相识相恋。婚后，具有经商头脑且办事能力强的李庆很快成为了工厂的主要经营者，并且另开了两家公司。然而，李庆在家中地位较低，即使再努力拼搏也会被认为是沾了娘家的光，他与妻子刘玲的感情也逐渐在与刘玲哥哥的商业博弈中消磨殆尽。2009年，刘玲举报李庆私自挪用工厂公款导致这段婚姻再也无法挽回。

    “在这类入赘性质的离婚案件中，一旦双方起诉离婚，男方因常年自尊心受挫加上报复心理而不愿退让，女方则心理失衡不愿调解，造成案件一拖再拖。”承办法官施惠康说。

    为避免矛盾激化，施法官分别约谈了李庆和刘玲。刘玲认为自己多年来为了家里尽心尽力，李庆的发家也是仗了自己娘家的势，所以得不到补偿绝不同意离婚。

    而李庆则坚持自己完全是靠着自身努力才有的今天，拒不理会刘玲的“狮子大开口”。“你的本事大这是事实，不需要别人的评价来证明。但不管怎么说，刘家开始确实帮过你，刘玲连小孩都替你生了，你要是太过分的话，人家会看不起你，连朋友都会看不起你啊！”施法官观察李庆言谈，判断他内心极其渴望别人的公正评价，也极重自己的名声，便劝道。

    这番话说进了李庆的心坎里，他当即拍板：“施法官，你说得对，我听你的，我也不闹了，离婚扶养费我愿意再增加100万元，总归夫妻一场……”两人多年来的离婚拉锯战终于以李庆的退让而画上句号。

    当夫妻双方对立严重时，当事人当面谈判会激化矛盾，无法做到理智和平解决问题。崇明法院提出“背靠背”调解方式，“各个击破”尽快确定矛盾焦点，同时拉近法官与当事人的距离，促成调解顺利完成。

    ■面对面：解忧解困难

    “我没有工作，也没有钱，付不了扶助费……”茅海起诉离婚时说。

    原本，妻子黄英与茅海结婚后感情尚可，但自从小孩出生后，她越发觉得丈夫不重视自己、婆婆不尊重自己，因而性情大变，甚至在一次与茅海的激烈冲突中从窗口坠落而落下伤残。此后，茅海因感觉日子难以为继，故三次起诉离婚，但都被驳回。

    2012年4月，茅海第四次起诉离婚。庭审中，黄英提出：茅海若要离婚必须支付其相应伤残扶助费。这一要求遭到了茅海的拒绝。

    “我本来是船厂船员，2011年，因为她三番四次带人到我工作单位闹，导致我被船厂辞退。我现在没有工作，没有钱支付伤残扶助费。”茅海在法庭上说。

    在农村夫妻离婚案件中，若当事人没有工作且家庭生活困难，财产分割或赔偿要求往往成为调解工作的“拦路虎”。

    施惠康法官受理案件后，到茅海家中调查案情，发现茅海自被船厂辞退后一直不找工作，并以此为借口拒绝支付扶助费。黄英也因拿不到伤残扶助费而不同意离婚，两人在法庭上彼此埋怨，差点动手。

    然而，“无工作”既是茅海口中借口也是其心中忧虑，若不解决这个问题，这起离婚老案终究难有突破，施法官想。为此，他决定釜底抽薪，为茅海解决工作问题。施法官特地前往茅海曾就职的船厂，希望能帮他恢复原职。其实，船厂负责人一直很认可茅海的工作能力，只是考虑到夫妻双方在单位吵闹影响船厂运作，才将其辞退。

    “你不让他工作，他没有能力承担对老婆和孩子的责任，这可怎么办？”船厂负责人在施法官的反复说理下承诺，只要茅海把家里问题处理好，愿意让他回来上班。

    有了这颗定心丸，施法官做茅海工作时便有了底气：“我们已经同你的原工作单位商量好，只要你处理好家事便可恢复工作，‘无工作’不是你拒付扶助费的理由。男子汉要有担当，要有解决问题的勇气，恢复工作后不要再逃避对妻子和小孩的责任了……”

    很快，茅海和黄英就共同财产分割及伤残扶助费、小孩抚养费支付达成一致意见，双方平静地接受了法院的离婚判决。

    施法官说，调解要从根本上直面实际问题，只有真正解决了茅海的工作之忧才算真正解决矛盾纠纷。

    ■心连心：调纷调真情

    因为妻子杨欢患上红斑狼疮，潘华屡次提起诉讼要求离婚。

    结婚后，当潘华对杨欢偷偷配药充满疑惑时，杨欢解释是血小板低。没想到一年后，潘华无意中得知了妻子患病的事实。面对丈夫的责问，杨欢选择了离家出走。后来，几经思量，她甚至向丈夫提出协议离婚，但潘华同意后，她自己却反悔了。2012年10月，潘华第二次起诉离婚。

    庭审中，潘华和杨欢彼此埋怨。潘华认为妻子婚前就患病，多年来一直隐瞒病情，故意欺骗自己。杨欢则表示结婚后一心一意为丈夫着想，没想到自己病情尚未稳定，丈夫就同意离婚，真让自己伤透了心。

    但是，没有爱哪来的恨。当年，两人是自由恋爱结合在一起，婚后也一直关系融洽。若不是遇到了患病这场灾难，他们将是一对令人艳羡的小夫妻。

    然而，潘华虽然多次起诉离婚，心中对妻子也有无奈和不忍。承办法官沈敏华在调解时劝解潘华：“现在妻子生病了，你就要离婚，这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而且，她的病需要长期治疗，你一句离婚就什么都不管了，有想过她以后如何生活吗？难道你真的忍心不管她的生死？”潘华听后颇为触动，加上身边亲朋好友的劝说，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大限度地进行补偿。

    杨欢因丈夫狠心抛弃患病的自己而寒心，但在潘华的退让和沈法官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下，也不再争吵了。

    最终，潘华和杨欢离婚了。但潘华在自己经济条件较差的情况下愿意支付杨欢9万元人民币帮助其治病，这让两人的分手不再因冷漠而充满怨气。

    在部分离婚案件中，夫妻双方虽然提出分手，但情意仍在。对于这类案件，崇明法院着眼“情”字，“攻心”为上，积极借助夫妻双方的亲朋好友、同事邻居、基层村委会工作者以及社区里经验丰富的老党员等外围力量，共同参与调解，提高矛盾化解的成功率。

    （文中当事人皆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