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纠纷

2013年10月09日   B02 ：非常官司   稿件来源：上海法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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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红霞　杨维松
　　一对情侣购买了两张彩票，却因为其中一张中了500万大奖你争我夺不得不走上公堂，最终二人的感情在法庭上灰飞烟灭。男方甚至在两审法庭上不惜把二人的感情说成是“不正当关系”而获取打赢官司的筹码。日前，这起昔日情侣彩票纠纷在无锡中院终审，法院最终判决购买彩票系刘大鹏张菲菲二人的共同行为，彩票奖金应由二人平均分配。

　　购彩票放微友处
　　送货郎一夜暴富

　　2012年11月24日这天是江苏无锡张菲菲外公的80大寿，全家人都来到宜兴市张渚镇的老家为外公贺寿。这天张菲菲还特别带上了自己的微信好友刘大鹏。张菲菲和刘大鹏两人虽然各有家庭，但是自从在网络上认识之后，关系非同一般，一起见面吃饭开房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不是因为这起彩票纠纷，两人的关系兴许还在地下状态。那天晚上，张菲菲、刘大鹏和刘大鹏的战友董力扬一起在张渚镇上的一家火锅店吃了晚饭。从火锅店出来，三人正巧路过一家福利彩票的投注站，便一时兴起打算买买彩票碰碰运气。“我掏出20元买了两张共10注的双色球彩票，董力扬也跟着买了10元钱彩票。因为我不太懂彩票中奖的规则，所以就把彩票放在刘大鹏那里，让他等晚上电视直播开奖时兑奖。”张菲菲回忆当时的情景称，正是这一个疏忽才导致了后来事情的发展，让她至今后悔不已。
　　当晚，张菲菲、刘大鹏和董力扬在宜兴的一家宾馆休息。刘大鹏拿着两张彩票到董力扬的房间看电视直播开奖，但很快就回到了张菲菲和他的房间，轻描淡写地说了声“没中”。“彩票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碰运气，没中也很正常。”张菲菲没有多看彩票一眼，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但没过多久，张菲菲就发觉原本熟悉的刘大鹏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先是买了一辆上百万元的宝马车，接着又在城里买了房子，还替他母亲的厂子还了200多万元贷款。“原本是开着小货车下乡送送货的送货郞‘一夜暴富’了。”面对巨大的变化，刘大鹏给出的解释是他和一个有钱的亲戚做生意挣了几百万。张菲菲告诉刘大鹏自己一直想开个自己的烧烤店，可是一直没有本钱，刘大鹏体贴地主动借给她20万元，这让张菲菲满怀感激，之前的怀疑也暂时烟消云散。

　　昔日情人独吞大奖
　　唇枪舌剑对簿公堂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直到今年初，我才发觉事情不对劲”，在一次与亲友的闲聊中，张菲菲无意中得知，2012年11月25日张渚镇曾有人中了福利彩票双色球一等奖，而且中奖的投注站正是自己之前买彩票的那个。“不会就是我那张彩票中的奖吧？”结合刘大鹏的种种行为，张菲菲越想越发觉得可疑，就通过各种方法查询那期彩票的兑奖信息，最终竟然确定了自己那晚买的彩票其中一注中了该期双色球的一等奖，奖金583万。
　　张菲菲认为自己是因为信任才将彩票放在刘大鹏身上，没想到他竟然背着她去领了奖独吞，还骗自己说没中奖。又惊又气的张菲菲当即找刘大鹏对质，想要回奖金，可不管是当面还是通过手机微信，只要一提到彩票的事刘大鹏就躲躲闪闪，含糊其辞，死活不肯承认，最后干脆手机停机，不知所踪。“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这种人，我一定要为自己讨个说法。”在家人的支持下，张菲菲最终选择走法律途径维护自己的权益，2013年2月27日，张菲菲一纸诉状将刘大鹏告上了法庭，要求其归还领取的彩票奖金443万元。
　　2013年4月9日，宜兴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刘大鹏和当初一同购买彩票的战友董力扬都出现在了法庭上。董力扬向法庭表示，自己当时的确和原告张菲菲、被告刘大鹏在一起。“他们两个人先进彩票店买了两张彩票，我后来进去也买了一张，至于他们两人到底是谁付的钱买的彩票，我没有看到。”董力扬说。
　　问题的焦点再次聚集到了原告张菲菲和被告刘大鹏身上。“彩票是我买的，我还改了其中一个数字，这才中的奖。”张菲菲向法庭提交了彩票店老板和老板娘的证词。证词中，彩票点老板娘清楚地指出，2012年11月25日晚上7点多，有两男一女来到店里买彩票，女的掏了20元钱买了当晚开奖的双色球彩票2张共10注机选。出于习惯，老板娘在出票前还特地问了下是否要改号，女的就指着其中一注的蓝球14号说14不吉利改成15。事后福彩中心也证实，当期中奖彩票的中奖方式正是机选后改号。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张菲菲还拿出了与刘大鹏之间的往来微信作为证据。
　　同样的时间和地点，被告刘大鹏却有着一番截然不同的说辞。据刘大鹏回忆，当晚自己确实和张菲菲及战友董力扬去彩票店买了彩票。当老板娘问要不要改号的时候，是他随口问了下身旁的张菲菲要不要改号试试，并听从她的意见改了号。“但那买彩票的20元钱是我自己掏的，所以彩票才会放在了我身上。”刘大鹏认为，虽然中奖彩票蓝色球的号码确实是张菲菲提议改的，但既然是自己花钱买的彩票，中的奖金当然应归自己所有。至于张菲菲提供的微信里自己那些回避和否认中奖的说法，刘大鹏解释说是因为考虑到自己和张菲菲的关系比较复杂，怕张菲菲知道后会起贪念。刘大鹏甚至说“你知道她和我是什么关系吗？是小三，我为什么要告诉她。”
　　围绕“彩票究竟是谁购买的”这一关键问题，双方各执一词，在法庭上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彩票系共同购买
　　奖金应两人平分

　　由于事发时彩票店并未安装监控设施，当事人双方的说辞又截然不同，事情的真相一时难以被直接还原。
　　根据双方证据，法院认定的事实是：张菲菲与刘大鹏两人于2012年通过微信相识并往来，两人虽各有家庭，但关系较亲密。2012年11月24日晚7点半左右，张菲菲、刘大鹏、董力扬三人进入位于宜兴市张渚汽车站正对面的站点编号32023806的中国福利彩票投注站。该投注站内电子出票3张，流水号为38、39、40，时间对应为19点27分、19点28分12秒、19点28分40秒，均为5注双色球单式投注票（5注单式打印在一张彩票上），每张金额10元，其中1张为董力扬购买，董力扬购买的彩票并非涉案的中奖彩票。流水号39的彩票最后一位号码中有数字15，为涉案的中奖彩票。与这3张彩票间隔时间最短的5注单式双色球彩票，一张销售时间为17点5分44秒，流水号34，另一张销售时间为19点34分12秒，流水号43。2012年11月27日，刘大鹏持双色球彩票（期数为2012139期，销售时间为19点28分12秒）中奖彩票及本人身份证至省福彩中心兑奖，兑奖单载明该彩票投注方式为机选后修改，中奖号码为081921242831–15，除税费后实兑金额4666671.4元。
　　宜兴法院审理后认为，一般来说，彩票是国家为支持社会公益事业而特许专门机构销售，供人们自愿选择和购买，并按照事前公布的规则取得中奖权利的有价凭证。即彩票是一种有价凭证，不记名，不挂失，能否中奖都具有极大的偶然性。在这起彩票权属纠纷中，原被告双方均无直接证据证明中奖彩票的购买人及权益归属，因此本案中彩票奖金的权益归属只能是结合彩票的性质、已有的证据、彩票购买、持有及兑奖的过程等因素，运用逻辑推理和日常生活经验进行综合分析。当晚，应该是刘大鹏和张菲菲中的一人出资20元购买了两张随机彩票，号码机选，之后又根据张菲菲的意见进行了改号，最终由刘大鹏持有。法院认为，中奖彩票的票面金额小，购买随意，能否中奖又具有极大的偶然性，鉴于当时刘大鹏和张菲菲的亲密关系及共同参与购买彩票的过程，根据日常生活经验判断，彩票的购买应是刘大鹏与张菲菲共同起意，共同参与，可以认为是共同行为，双方当时一般不可能对彩票的权属作出明确的约定。因此，法院认定，双方共同选定的彩票中奖后，其赢得的奖金应共同共有较为公平合理。2013年4月24日，宜兴法院一审判决，将扣除税费后的奖金466万余元平均分割，由刘大鹏在扣除已支付20万元的基础上返还张菲菲人民币共计213万余元，驳回张菲菲的其他诉讼请求。
　　刘大鹏不服一审判决，向无锡中院提起上诉，请求二审法院撤销原判，改判驳回张菲菲的全部诉讼请求。无锡中院于2013年8月2日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

　　终审判决维持原判
　　案结事了发人深省

　　无锡中院认为，本案二审争议的焦点为：购买彩票系刘大鹏张菲菲的共同行为还是个人行为，彩票奖金应如何分配。
　　彩票作为一种有价凭证，具有不记名、不挂失、中奖具有极大偶然性的特点。虽然一般而言，彩票的持有人可推定为权利人，但亦不能仅凭彩票的持有情况确定其权属，现实生活中大量存在共同购买彩票后由一人持有或委托购买彩票后由受托人持有等彩票权利人与持有人不一致的情形。本案中张菲菲与刘大鹏对中奖彩票由谁出资购买及为何由刘大鹏持有存在争议。虽刘大鹏持有彩票并兑奖，但投注站销售员陈述是2男1女中女的出资20元，而根据一审中提供的张菲菲与刘大鹏的微信记录及对话录音，在张菲菲几次陈述其买了彩票放在刘大鹏身上的过程时，刘大鹏或说“嗯”字，或说没有中奖，并没有明确否认彩票系张菲菲购买，在对话录音中刘大鹏亦陈述过“如果中了我肯定立马要和你说的，要领的话立马和你说，因为这是我们一起的东西”等内容。董力扬在一审中亦陈述其只认定彩票在刘大鹏身上，但不认定彩票是谁的。因投注站在中奖彩票购买时未安装监控，双方均无直接证据证明中奖彩票的购买情况及权属约定。二审中，刘大鹏虽提供董力扬出具的证明、许萍萍接受媒体采访的部分视频等证据，但张菲菲均不予认可，且一审中董力扬已作过当庭陈述，视频亦不具有完整性，故上述证据尚不足以证明刘大鹏之主张。同时，本案彩票的中奖，由两方面的因素促成，一是出资行为，二是号码的选定。双方虽对彩票由谁出资购买存在争议，但对张菲菲提出改号意见且改号的彩票中奖没有争议。关于张菲菲与刘大鹏的关系，张菲菲称双方系男女朋友关系，刘大鹏称系不正当男女关系，从两人之间的微信往来、对话录音及当庭陈述来看，两人在购买涉案彩票时关系亲密是不争的事实。因本案中奖彩票票面金额本身较小，购买时也很随意，且张菲菲与刘大鹏一起至投注站购买彩票时关系亲密，两人对交往过程中的消费也不作明确结算，张菲菲亦参与选号并提出改号意见，故从双方关系及购买彩票的整个过程来分析，应认定彩票购买是双方共同行为。鉴于双方未对彩票的权属及奖金的分配作出明确约定，原审从公平合理角度出发，对中奖所得奖金平均分割并无不当。刘大鹏上诉称涉案彩票由其出资购买，其应为彩票奖金的合法所有权人，张菲菲只是陪同购买彩票的上诉意见，法院不予支持。
　　刘大鹏另提出原审判决维护不正当男女关系，违反公序良俗，二审法院认为：原审判决认定购买彩票系双方共同行为并判决张菲菲享有50%的彩票奖金合法有据，并不违反公序良俗。2013年8月23日，无锡中院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所有的相遇，最终都会别离，只是告别的方式不同而已。对这对网络情人来说，因为一张彩票中了大奖而结束的方式，还是很罕见的，这也正巧透视了人性的贪婪和金钱对一部分人感情的考量，这也是值得人们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