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精子去向何方 自助捐精遭遇法律伦理双重风险
浙江法制报
■本报记者王春芳
5000元网上吆喝精子
一女孩指着报纸对男友说“:你看,报纸上说,捐精一次可以补助300元。”男“:你想怎么样?”
女“:如果你受得了的话,我想年内买套房……”
这是流行于网络的一个段子,说的正是时下的热门话题———捐精。
据广东省人类精子库统计,95%以上的捐献者是大学生。参与捐精活动的理由因人而异,有人认为这是一项社会公益活动,也有人为了买新手机和新电脑将它视为“兼职”。合格者供精的次数一般为10次左右,每次300元,意味着有3000元的补贴,堪比一学年的奖学金。
不过,一面是各大精子库频频告急,一面是翘首企盼的无精夫妇,一个自助捐精的市场悄然走俏。
与传统捐精相比,自助捐精由于更便于供受双方的自由选择、效率高等特点,受到很多无精夫妇的追捧。然而记者在采访中发现,缺乏法律认可的自助捐精兼受着法律与伦理的争议。
需要精子的夫妇至少得等两三年
“按照目前的状况,一对需要精子的夫妇,可能要等待两三年的时间。”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
等待背后是普遍性“精荒”。2001年,我省一家医院获批对无精夫妇进行人工授精。此后,共有1400多对夫妇预约登记想要精子。但由于缺少精子,截至去年,仅800多人顺利获得精子,其余的还在排队等待中。
采访中,记者在该医院走道上遇到一对从温州赶来预约精子的夫妇。30多岁的小强(化名)是私企老板,年前被诊断出睾丸完全性衰竭。“不可能生孩子了。”小强告诉记者,自己是独子,接手的是家族企业,父亲一直希望能有个孙子传宗接代“,实在不忍心告诉家里这个事”。
像小强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数据显示,2009年,仅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
妇产科医院就接待了12.55万人次不孕不育患者。其中,约10%的夫妇必须通过人工授精或试管婴儿等辅助生育技术孕育孩子。
当听说预约的时间起码得3年时,小强心中美好的憧憬烟消云散。“之前听朋友说,有专门提供精子的网站,我们打算去试试。按照我们的要求找一个人,私下联系捐助的人。”小强说。
这种不通过向国家指定精子库捐赠,而是通过自行联系、约定捐赠的民间行为,被称作“自助捐精”。“我觉得挺好,一方面我可以选择和我外貌相似,符合智商高、健康等条件的优质精子,另一方面快,不存在长达3年的等待时间。”小强对记者说。
自助捐精背后法律风险不小
由于缺少保证互盲的中介环节,自助捐精陷入了法律困境。
卫生部《人类精子库管理办法》(以下简称《办法》)规定,设置人类精子库应当经卫生部批准,精子的采集与提供应当在经过批准的人类精子库中进行。
“在我国,合法的捐精渠道只有一个,即男性到设在各地的人类精子库自愿捐献精子。”省计划生育科学技术研究所人类精子库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精子库工作者根据互盲原则,通过密码制度,对供受双方进行编号,从而隐藏双方的真实身份。同时,捐赠者需要签署一份弃权协议,放弃因捐精产生的一切权利,相应的也受法律保护豁免可能产生的责任。
“人工授精所采用的精源不同,带来的法律问题也有所不同。如果精源来自生父,所生子女与正常受孕所生子女的法律地位相同毋庸置疑。如果精源来自生父以外的男性,法律问题就会增多,所以最高法院有上述规定。但在自助捐精中,双方并不是通过合法途径实施的捐精,往往也不签署正规的知情同意文件,就会隐藏巨大风险。”浙江六和律师事务所律师陆凤麟说。
由于人工授精所生子女与父亲没有血亲关系,也不存在收养关系,更不是继父继子女的关系,因此,不能用传统的亲属法理论和法律规定直接确定人工授精情况下父亲与子女之间的关系。“如果孩子生母无法证明丈夫知情,那么丈夫可能会因孩子非亲生而提出离婚,同时不承担抚养费等。而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受精一方所生的子女是否能要求供方提供抚养费等,都没有明确规定,存有法律风险。”陆凤麟说。
寻找自助捐精的平台很简单。通过搜索引擎,自助捐精网、求精QQ交流群等随处可见。而这些民间捐精平台的主人也往往是自助捐精的受益人。
记者通过QQ联系到了一位自称为“天”的捐精者。“天”自我介绍:本人身体健康,目前正在国内一知名大学(211工程)攻读博士学位。不吸烟,不喝酒(只在社交场合喝一点,酒量一般),无不良嗜好,爱好音乐、电影、运动。父母双方身体健康,祖父耄耋之年,祖母已过古稀,每顿能吃一小碗饭;2008年外祖父去世,享年87岁,外祖母健在,已经93岁。有长寿基因。
“5000元,保证怀上为止。前往你方城市往返交通费、食宿费、体检费等费用由你负责。”
“你是哪个学校的?”记者问。
“天”立马回复一段“令行禁止”:不可询问对方职业、单位等个人信息,并且有保密的义务。除非涉及公检法部门调查刑事案件等,不得向任何第三方透露所知信息;捐精成功后一切事务与捐精方无关,捐精方不承担任何诸如人工授精成功所生孩子的抚养费、教育费等等。
“最好能找一个委托代理人代办见面之类的事。”天”说,这是因为按规定,捐方与受方不得“认识”。
在卫生部制定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和人类精子库伦理原则》(以下简称《原则》)中,确立了互盲原则。凡使用供精实施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供方与受方夫妇应保持互盲、供方与实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医务人员应保持互盲、供方与后代保持互盲;医务人员有义务告知捐赠者不可查询受者及其后代的一切信息,并签署书面知情同意书等。
因此,对于供受双方一起前来捐精的,有资质的医疗机构不会施行手术。
同胞兄妹或姐弟婚配概率增加
与法律风险相比,更多的人关注自助捐精背后的道德伦理问题。《婚姻警戒线》作者、浙江乾衡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柯直坦言“:如何保证精子的质量?如果供者患有遗传病之类的,难保后代的健康。而且可能被认为是通奸后生子,女方与捐精者可能会承担道德与经济风险。”
“要是两个同精源的孩子结婚了,那不是等于近亲结婚?”柯直的担心道出了舆论热议的根源。
据统计,如果一个供精者让5个妇女受孕的话,那么同一供精者下代血亲通婚的概率是八千万分之一。基于此,《办法》中明确规定,供精者只能在一个人类精子库中供精;一个供精者的精子最多只
能提供给5名妇女受孕。而作为手术医院,都会保持与手术夫妇的联系,以便掌握受孕信息,从而统计精子的使用次数,避免浪费精源。
但自助捐精由于没有备案,既不受这一规定的约束,也不存在5次使用的限制。那么,发生同胞兄妹或姐弟婚配的概率就会增加。
此外,柯直还认为,由于自助捐精不设中间方,供需双方彼此熟知对方的信息,给双方及后代的隐私权造成了很大程度上的威胁,也可能会导致捐精者借隐私向对方索要钱财等情况发生。